【全職】無眠03
之後他們是站在花圃邊上看完這場宣傳的。
一層層的人群不乏高舉著海報搖晃的粉絲，讓即使墊起腳尖身高還是略為不夠所以視線被干擾的陳果有點煩躁，沒看到周澤楷出場就不耐煩先跑附近咖啡店坐著等兩人了。唐柔高了些，也只高了一公分，一樣看得不是很清楚。
葉修倒是看得挺清楚的。清楚到看著周澤楷的臉，覺得對方的表情有點不對勁。
雖然在本來的世界周澤楷也有代言一些東西，但他的身分是網遊的職業選手。葉修知道他喜歡榮耀，從每場會讓人累到虛脫的比賽中，那人有些疲憊卻仍神采奕奕的眼神中看出的。但現在的他就單純是個模特，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卻無精打采的。
不是說模特這工作不好，只是葉修知道，周澤楷並不怎麼擅於應付人群。在原本世界裡，即使得做代言這樣的工作，但終歸是能打自己喜歡的榮耀。葉修不知道這個世界裡周澤楷喜歡做的是什麼，不過現在似乎不是非常快樂。
「那怎麼辦？該做些什麼嗎？」前往咖啡店的路上，唐柔發現葉修在思考著什麼，詢問後得知了葉修的推測，便想知道對方有沒有什麼打算。
「能怎麼辦。那是這世界的小周的事，跟我沒有關係，我能管得著嗎。」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唐柔覺得葉修還是在在意著這件事。不過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自己也就別再過問了。
咖啡店內，陳果一個人心不在焉地攪拌著咖啡，想著關於葉修這人的事。
他說，他是另一個世界來的。他說，他在那個世界也認識小唐和自己。他說，他在那個世界組了個電競的戰隊，就用興欣為名，自己還是他們的老闆。他說，自己為這一切付出了很多。
陳果沒有聽過故事細節，很多那個世界裡的事都搞不清楚；甚至，自己都還沒有完全相信這個人。然而即便這人再如何地沒下限、看上去再如何地懶散，陳果卻很希望很想要去相信這人，去幫助他。
那麼多事，連自己都搞不清，陳果嘆了口氣。聽到店員說著「歡迎光臨」，她抬起頭，看到唐柔和葉修正推門進店裡。
「這邊這邊！」揮了揮手招呼他們，陳果打算先不去想那麼麻煩的事。至少現在，好好和他們喝杯咖啡吧。
「要不要順便在這邊把晚餐給解決了？」
「這裡不是咖啡店嗎？」
「有簡餐，我剛問過了。」
三人就這樣聊著討論著，讓葉修不禁有點恍神，這樣看上去，就好像他們很熟絡似的，像在那個世界還沒返回聯盟時，只有他們三人的全明星周末一樣。
「那麼，有什麼收穫嗎？」點完餐，陳果單手支著臉問葉修。
「能有什麼收穫？」
「就你有什麼看法之類的嘛！」
「嗯，小周挺帥的？」
「這不是廢話嘛！人家可是男模啊！」陳果怒。
「是啊，是男模。」在那個世界可還是榮耀職業選手呢。
「葉修，可以的話，能跟果果多說些細節嗎？」看陳果時常沒法進入狀況，一旁的唐柔不由地給了不太合她個性的請求。
「從頭說故事嗎？」葉修覺得麻煩。
「以前你說過的，你要是願意的話就讓我跟果果說好了。只不過以後的能讓果果一起聽嗎？」
「行啊。」挑了挑眉，葉修隨意地接受了這提議，畢竟這種故事也沒什麼人會當真，多幾個人聽也沒差。
「那你先給我說說，那個周澤楷是個怎麼樣的人？」陳果首先就從今天出門的目標下手，有點興奮地問道。
「小周啊，就……」又要開始說故事，葉修想點根煙，才張望了下有沒有禁煙的標誌，卻愣住了。
眼前一名服務生端著幾杯飲料正從葉修身邊經過，幾個嬉鬧的孩子突然從他前頭跑過去嚇了他一跳，腳下一頓眼看就要絆倒。
「一帆小心！」
陳果和唐柔的眼前，被葉修稱作一帆的服務生不住地對著被潑了一身飲料的葉修彎腰道歉，隨後店經理匆匆忙忙地也了趕過來。
「非常抱歉，這位先生！」店經理彎下腰鞠躬，隨後一轉頭就對服務生一陣批罵。
「別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葉修擺了擺手，表示不要在意。
剛才喬一帆差點跌倒，葉修大爆手速扶住他，倒是他手中托盤上的飲料失去平衡翻了葉修一身。店經理拿來一件乾淨的衣服請葉修換上，並詢問了地址表示衣服洗好後會送還給他，於是陳果就留下了網吧的地址。
店經理帶著喬一帆離開後，陳果有些激動難耐：「你剛才反應超快的，跟廣場那時小唐的反應一樣！」
「那當然，我可是職業選手……」沒說完這句話，葉修卻是一愣，這話怎麼那麼耳熟呢？
沒察覺對方停頓的陳果接著問下去：「欸，那個一帆是誰啊？」
「我們興欣戰隊的一員，這裡看上去應該是個打工的大學生，大概會被炒掉。」雖然失誤很明顯不是喬一帆的錯，不過看剛才店經理的反應估計這工作沒法保住。陳果對興欣戰隊似乎很有興趣，隨後又問了一堆相關的問題，晚餐時間就這麼聊著聊著結束了。
出了咖啡店，三人正準備打車回去，這時一段距離的街道一端卻傳來喊聲：「請等一下！」
三人回頭，只見杜明和一名包得全身只看得到耳朵和部分臉頰的人追了過來，葉修頓時覺得這種天氣這種打扮真太為難小周了。能看得出來，畢竟在原本世界裡，他們這些人出門也是這副打扮的。
「啊，白天那個冒失鬼。」陳果說。
「白天的時候真的非常抱歉，居然只留下了自己的名片，我真的太糊塗了！」杜明尷尬地道著歉，一旁的陳果打量完杜明就開始打量旁邊的愛斯基摩人。
被注視著的周澤楷露出的耳朵頓時紅了起來，葉修平淡地對陳果說：「老闆娘別看啦，人家都害羞了。」
聽到葉修這麼說，正應付著杜明歉意的唐柔問了一句：「這位是周澤楷？」
只見兩人嚇得全身抖了一下，杜明連「噓」了好幾聲，引來路人們側目。慌亂之中杜明抬頭張望了下，低聲說：「……我們進店裡說？」
於是五人另外挑了間有包廂的飲茶，周澤楷才卸下一身裝備。只見他悶到臉頰上緋紅，呆呆地低頭看著桌面，葉修覺得這要是讓白天那群粉絲看了不尖叫才怪。
雖然杜明點了一桌飲茶點心，已經吃飽的三人卻實在起不了食慾，便看著眼前兩人用餐。那兩人被看得尷尬了，杜明便停下動作，坐正重新介紹一遍：「那個，這位是周澤楷。」三人點點頭，「……我是他的經紀人。」
經紀人居然是杜明啊，葉修有點意外，還以為會是小江之類的人。而後陳果也簡單地介紹了她們三人，倒也沒解釋這外人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組合為什麼會一同來看小周的宣傳活動，而杜明和周澤楷也沒去問。
「小周他好像很想出來晃晃，畢竟他很久沒上街了。難得這次離開公司給廠商代言，我就把他偷渡了出來。」杜明尷尬地看了眼一旁的周澤楷，後者靦腆地點了點頭。
解釋過後，兩人又繼續用餐，不知是不是餓了吃得津津有味的。看著周澤楷埋頭吃得很開心的模樣，葉修笑說：「你該不會對吃的很有興趣吧？」
周澤楷刷地又紅了臉，看來似乎被說中了。「吃貨？還是喜歡做飯？」葉修單手撐著臉，饒有興趣地問下去。
「……做點心。」低下頭，周澤楷小聲地說。
「真的假的？」杜明驚道：「這種還是餅乾蛋糕之類的？你怎麼都沒跟我說過？難怪你總是要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他一連說了好幾句，看到這世界的杜明似乎也和周澤楷有點溝通困難，葉修得知杜明是經紀人時的驚訝似乎淡去很多。
「你這經紀人怎麼當的嘛！」陳果笑道，發現兩人挺平易近人後，她感到親近說話也就開放了起來。
「抱歉抱歉我以後會帶很多點心給你！」杜明哭笑不得。
「小周喜歡的是做點心啊，你不如替他買間廚房？」葉修懶懶地笑著說。杜明本想回句不可能，一回頭看見周澤楷一臉期待便說不出話了，逗得兩位姑娘笑了開來。
「你那世界的周澤楷也喜歡做點心？」陳果笑著笑著就問了葉修一句，讓其他人一愣。
葉修雖然不在意也讓陳果知道那些事，不過並不代表越多人知道越好。更何況這世界裡眼前這兩人和自己並不熟，沒有理由會相信那些事。
「啊……」似乎發現自己的發言不妥當，陳果尷尬地遮住嘴。
不過說出的話還是被聽到了，周澤楷少見地提問：「什麼世界？」
「沒什麼，小周別在意啊。」葉修隨口帶過就轉移話題：「杜明你不是要感謝小唐嗎？結果把人家姑娘晾在那邊？」
杜明當然沒忽略唐柔，從見了面到現在一直不停地偷瞄對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和她說話。在原本的世界裡，兩人都是職業選手，有著相同的興趣。但在這裡，兩人卻僅僅是路人的關係罷了。這兩個世界是不同的，葉修非常清楚。
「啊、我沒有、那個……唐柔？」杜明試探性地使用著這個稱呼，成功獲得對方一個笑容和疑問的表情。
「我能留下妳的聯絡方式嗎？我們這幾天還會在這裡處理些事情，我想要找個日子帶感謝禮過去，方便嗎？」
「其實你不用那麼客氣，只不過是在你跌倒的時候拉住你而已，剛才葉修也做過相同的事。」
陳果看著對方很明顯對自家姑娘有好感，於是幫著腔：「小唐，人家只是要感謝妳的話，沒什麼關係吧？」
聞言，唐柔垂下眼簾想了片刻，便給了杜明溫柔的微笑答應了對方。陳果忙著給杜明留下網吧地址，一旁的葉修卻覺得似乎這其中有些什麼，而自己看不太出來。
而思考著的葉修，也沒察覺對面坐著的周澤楷正盯著自己，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唐柔盯了會兒和杜明討論著的陳果，一回頭看見同樣盯著葉修一臉想說話又說不出口的周澤楷，便指指他示意葉修。
「怎麼啦，小周？」
「你也在？」
「你說網吧？嗯，我在那兒工作所以住在那。」
「也想去。」
周澤楷的話嚇到了杜明，他慌亂地試圖阻止對方的意圖：「诶诶你也要去？你一個模特可能不太方便耶？」
「可以去？」周澤楷卻是對著葉修說。
「你要是不怕不方便的話是沒什麼關係，不過你來做什麼？網吧可沒什麼好玩的。」葉修微側著頭問道。
「謝謝！」沒有回答，周澤楷只是笑逐顏開地道謝，葉修看到這估計會讓粉絲失血過多昏倒的畫面，也不去追究他想來的原因了。
杜明拿到了唐柔的聯絡方式，周澤楷取得了去興欣的資格，兩人都心情很愉悅。葉修三人後來還是捧場地吃了些杜明招待的飲茶點心，接著兩路人馬便道別分開了。
回興欣的路上，三人討論了下到底該不該讓外人知道葉修的事。葉修認為沒必要拿這私人的事去煩擾不相干的人，唐柔卻覺得像邱非、周澤楷他們其實算不上外人，說不定幫得上忙。而陳果覺得，多些人幫忙，葉修應該也能更早回去。不過這還是葉修的事，唐柔表示她們也只是提提意見而已，能決定怎麼做的還是葉修自己。
葉修看著出租車窗外有點陌生，有點熟悉的街景緩緩前進，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地開口。
「我總有一天會離開這世界的。」
至此，唐柔和陳果才意會到葉修擔心的是什麼。
